第二百四十八章 前世篇·终 年年，你…
马蹄声停下，银羽收回望向她的目光，折断身上的箭矢，抽出腰间长剑，执剑而立。
贺修年跳下马背，疾步而来，“你居然敢背叛孤！”
伤口一直在流血，银羽的脸色惨白如纸，他抱拳行了一礼，目光悲怆，“陛下，你们放过彼此吧。”
贺修年左右环顾，没有见到人，暴躁的抽出长剑，直指银羽的脖颈，“闭嘴！她在哪里？！”
银羽默然，抬剑挑开他的兵刃，“我不会让你们去找她。”
贺修年眼中浮起细密的血丝，对着身后一招手，冷笑道：“杀了他。”
于是，三百八十二名御林军齐刷刷抽出腰间佩剑，对着银羽砍去。
刀剑相击之声划破夜空。
眨眼之间，银羽的身上便多了几个血窟窿，他身子晃了晃，费力抬剑格挡。
贺修年眉眼沉沉，举目四眺，试图找到那个凭空消失的人。
城门已经关闭，阿晚不可能逃出城，这么短的时间里，她也不可能跑远。
到底躲在了哪里……
强烈的不安萦绕在他的心头，忽的，他的视线定在某一处，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，细汗渐渐布满额角，呼吸也跟着凝滞下去。
盛京的城墙巍峨如山，伫立在夜色中，而街上灯火如昼，照亮砖石刚硬冰冷的轮廓，通往顶端的石阶已经浅浅的铺了一层白雪。
而在那石梯上，一道白影踉踉跄跄的移动着，身形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。
“阿晚！！！”
他一颗心被高高吊起，仿佛有人捏住了心脏，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后，他眉梢眼角都是惊恐，口中厉声喊着她的名字，
“阿晚你回来！你回来！”
而这喊声除了让御林军停下了动作以外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。
所有人一同抬头，望向那个白衣少女。
岁岁磕磕绊绊走着，爬过一阶又一阶的石梯，在贺修年目眦欲裂的注视下，站上了城墙的最高处。
“砰——”
深蓝的夜幕忽的炸开一朵秾丽的焰火，带着璀璨的金光，窜上广袤的苍穹，照亮了半边天空。
紧接着，是第二朵，第三朵……
无数的火树银花绽放在空中，噼里啪啦响做一团，热闹极了。
漫天的火星缭乱落下，虽然转瞬即逝，却比星辉还要璀璨夺目。
这场无数人翘首以待的烟火大会，如约而至。
岁岁微微仰头，似乎透过眼前的黑暗，看到了这一片繁荣盛景。
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拜月节，十六岁的容晏与陆三郎并肩站在思善河边，映着身后万盏花灯，正对她笑的温柔。
是了，这样好看的烟火，她也曾见过的。
贺修年用尽了全力，拼了命的朝城门跑来，“阿晚！你下来！阿晚！！”○
风轻轻撩起岁岁的裙摆，在漫天的火树银花中，她轻轻一笑，张开双臂，宛如一只白色的飞鸟，裹着茫茫大雪，从高空跌落。
贺修年瞳孔猛的一缩，无法言喻的恐惧洪水一般袭来，铺天盖地的夺走了他所有的氧气，头颅中嗡嗡轰鸣着，那根绷紧的弦猝然断裂。
“阿晚——！！！”
他本能的想要扑过去接住她，却被身后的部下死死拖住，
“陛下，不可！！”
“砰——”
飞鸟落地，血在积雪中开出如火的花。
天地霎时无声，唯有大雪，纷纷扬扬，企图掩盖这一地的浓稠绝望。
那雪像絮，飘进他眼中，困在他眉间，慢慢的，化为了晶莹的水光，从纤长浓密的睫羽下，滚到了腮边，留下一道清亮的水痕。
他忽然感到万籁俱寂，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，就在这时，他听到了，来自灵魂的哭泣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！”
凄厉的哭喊刺破了上元节的祥和，那喊声中的绝望，如同一把利刃，深深扎进所有人的心中。
漫天飞雪中，素有暴君之称的少年帝王一身大红喜服，狂奔向那片狼藉，颓然跪地，将少女紧紧搂在怀中，目光无助而绝望。
少女如同破布娃娃一般，一身白衣被鲜血染透，唇畔带着一丝笑意，早已没了声息。
贺修年薄薄的唇与她一样的苍白无色，抱着她的双臂控制不住地发抖，
“阿晚，你醒醒，醒醒……”
没有人回答，她身体的温度逐渐凉下去，一如他的心。
绝望如同一头猛兽，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，试图掠夺所有的生机。
“陛下。”
身后有声音传来。
银羽撑着最后一口气，拄剑走来，缓缓跪倒在他的身侧，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，颤巍巍的放在他面前，
“这是……她送你的、东西，我一直随身带着，现在，该还给你了。”
荷包是天香色的，上面绣着两只丑丑的小鸭子，用料很好，却手艺蹩脚，似乎是第一次做针线活。
里面鼓鼓囊囊的，装着什么东西。
“她出生……于冬日，一个千里冰封的大雪天，如今，死在这一刻……也算是有始有终了……”
生命中的最后一刻，银羽侧头看着无声无息的女孩，胸腔里的心脏缓缓停止跳动。
风雪寂寂。
过了很久，贺修年轻轻拿起荷包，他手抖的厉害，试了几次，才将带子解开，手一颤，里面的东西“咚”的一下，跌在了地上。
另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条，晃悠的飘下，落在他的掌心。
他麻木的捡起掉落血泊中的东西——那是半块玉佩，似乎还刻了字。
垂眸看去，目光好一会儿才聚了焦，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辨认出声。
“岁岁。”
那上面刻着的是，岁岁。
如同万钧雷霆劈下，贺修年眼白里的血丝根根崩裂，大阳穴爆发出猛烈的刺痛。
岁岁是谁？谁是岁岁？
他用力揉着额角，心中一片茫然，却痛的厉害，如同一条濒死的鱼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。
贺修年用力闭了闭眼，将玉佩放下，又哆嗦着展开了掌心的纸条。
上面字迹已旧，工工整整的写着几行字，乍一看，好似是一首诗，他呼吸越发的急促，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。
“春日宴，绿酒一杯歌一遍。再拜陈三愿：一愿郎君千岁，二愿妾身常健，三愿如同梁上燕，岁岁——”
写到这里时，笔迹顿了顿，留下一滴墨珠，他眸光颤了颤，向下看去，那是最后一句。
“年年，你愿意和岁岁长相见吗？”
有的人死了，但没有完全死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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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修年跳下马背，疾步而来，“你居然敢背叛孤！”
伤口一直在流血，银羽的脸色惨白如纸，他抱拳行了一礼，目光悲怆，“陛下，你们放过彼此吧。”
贺修年左右环顾，没有见到人，暴躁的抽出长剑，直指银羽的脖颈，“闭嘴！她在哪里？！”
银羽默然，抬剑挑开他的兵刃，“我不会让你们去找她。”
贺修年眼中浮起细密的血丝，对着身后一招手，冷笑道：“杀了他。”
于是，三百八十二名御林军齐刷刷抽出腰间佩剑，对着银羽砍去。
刀剑相击之声划破夜空。
眨眼之间，银羽的身上便多了几个血窟窿，他身子晃了晃，费力抬剑格挡。
贺修年眉眼沉沉，举目四眺，试图找到那个凭空消失的人。
城门已经关闭，阿晚不可能逃出城，这么短的时间里，她也不可能跑远。
到底躲在了哪里……
强烈的不安萦绕在他的心头，忽的，他的视线定在某一处，脑子里的那根弦瞬间绷紧，细汗渐渐布满额角，呼吸也跟着凝滞下去。
盛京的城墙巍峨如山，伫立在夜色中，而街上灯火如昼，照亮砖石刚硬冰冷的轮廓，通往顶端的石阶已经浅浅的铺了一层白雪。
而在那石梯上，一道白影踉踉跄跄的移动着，身形几乎与白雪融为一体。
“阿晚！！！”
他一颗心被高高吊起，仿佛有人捏住了心脏，意识到她想做什么后，他眉梢眼角都是惊恐，口中厉声喊着她的名字，
“阿晚你回来！你回来！”
而这喊声除了让御林军停下了动作以外，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。
所有人一同抬头，望向那个白衣少女。
岁岁磕磕绊绊走着，爬过一阶又一阶的石梯，在贺修年目眦欲裂的注视下，站上了城墙的最高处。
“砰——”
深蓝的夜幕忽的炸开一朵秾丽的焰火，带着璀璨的金光，窜上广袤的苍穹，照亮了半边天空。
紧接着，是第二朵，第三朵……
无数的火树银花绽放在空中，噼里啪啦响做一团，热闹极了。
漫天的火星缭乱落下，虽然转瞬即逝，却比星辉还要璀璨夺目。
这场无数人翘首以待的烟火大会，如约而至。
岁岁微微仰头，似乎透过眼前的黑暗，看到了这一片繁荣盛景。
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的拜月节，十六岁的容晏与陆三郎并肩站在思善河边，映着身后万盏花灯，正对她笑的温柔。
是了，这样好看的烟火，她也曾见过的。
贺修年用尽了全力，拼了命的朝城门跑来，“阿晚！你下来！阿晚！！”○
风轻轻撩起岁岁的裙摆，在漫天的火树银花中，她轻轻一笑，张开双臂，宛如一只白色的飞鸟，裹着茫茫大雪，从高空跌落。
贺修年瞳孔猛的一缩，无法言喻的恐惧洪水一般袭来，铺天盖地的夺走了他所有的氧气，头颅中嗡嗡轰鸣着，那根绷紧的弦猝然断裂。
“阿晚——！！！”
他本能的想要扑过去接住她，却被身后的部下死死拖住，
“陛下，不可！！”
“砰——”
飞鸟落地，血在积雪中开出如火的花。
天地霎时无声，唯有大雪，纷纷扬扬，企图掩盖这一地的浓稠绝望。
那雪像絮，飘进他眼中，困在他眉间，慢慢的，化为了晶莹的水光，从纤长浓密的睫羽下，滚到了腮边，留下一道清亮的水痕。
他忽然感到万籁俱寂，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，就在这时，他听到了，来自灵魂的哭泣。
“啊——！！！！”
凄厉的哭喊刺破了上元节的祥和，那喊声中的绝望，如同一把利刃，深深扎进所有人的心中。
漫天飞雪中，素有暴君之称的少年帝王一身大红喜服，狂奔向那片狼藉，颓然跪地，将少女紧紧搂在怀中，目光无助而绝望。
少女如同破布娃娃一般，一身白衣被鲜血染透，唇畔带着一丝笑意，早已没了声息。
贺修年薄薄的唇与她一样的苍白无色，抱着她的双臂控制不住地发抖，
“阿晚，你醒醒，醒醒……”
没有人回答，她身体的温度逐渐凉下去，一如他的心。
绝望如同一头猛兽，在他的体内横冲直撞，试图掠夺所有的生机。
“陛下。”
身后有声音传来。
银羽撑着最后一口气，拄剑走来，缓缓跪倒在他的身侧，从怀中摸出一个荷包，颤巍巍的放在他面前，
“这是……她送你的、东西，我一直随身带着，现在，该还给你了。”
荷包是天香色的，上面绣着两只丑丑的小鸭子，用料很好，却手艺蹩脚，似乎是第一次做针线活。
里面鼓鼓囊囊的，装着什么东西。
“她出生……于冬日，一个千里冰封的大雪天，如今，死在这一刻……也算是有始有终了……”
生命中的最后一刻，银羽侧头看着无声无息的女孩，胸腔里的心脏缓缓停止跳动。
风雪寂寂。
过了很久，贺修年轻轻拿起荷包，他手抖的厉害，试了几次，才将带子解开，手一颤，里面的东西“咚”的一下，跌在了地上。
另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条，晃悠的飘下，落在他的掌心。
他麻木的捡起掉落血泊中的东西——那是半块玉佩，似乎还刻了字。
垂眸看去，目光好一会儿才聚了焦，费力的一个字一个字辨认出声。
“岁岁。”
那上面刻着的是，岁岁。
如同万钧雷霆劈下，贺修年眼白里的血丝根根崩裂，大阳穴爆发出猛烈的刺痛。
岁岁是谁？谁是岁岁？
他用力揉着额角，心中一片茫然，却痛的厉害，如同一条濒死的鱼，大口大口的喘着气。
贺修年用力闭了闭眼，将玉佩放下，又哆嗦着展开了掌心的纸条。
上面字迹已旧，工工整整的写着几行字，乍一看，好似是一首诗，他呼吸越发的急促，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去。
“春日宴，绿酒一杯歌一遍。再拜陈三愿：一愿郎君千岁，二愿妾身常健，三愿如同梁上燕，岁岁——”
写到这里时，笔迹顿了顿，留下一滴墨珠，他眸光颤了颤，向下看去，那是最后一句。
“年年，你愿意和岁岁长相见吗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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